在中国，我们通常理解小贩为小老板，甚至在厂里打工的人们会梦想着自己摆摊做小生意。虽然大家都知道小贩每天要面对警察的骚扰，但中国的小贩还抱着通过打拼改变命运的梦想，还没意识到作为社会底层，只有团结起来才能保护自己的利益，抵抗“城市升级”和大资本的攻击。
印度的小贩却走在我们前面。他们不仅意识到需要团结，还成立了工会，逼政府出台了保护他们权利的法律。今天的【国际风暴】里，我们介绍他们最近的斗争。
街头小贩在德里游行，要求政府保护他们免受警察虐待
11月14日，国际街头商贩日，德里街头小贩联盟（the Street Hawkers’ Union of Delhi）组织的街头小贩们举着印度工会中心（CITU）[1]的红旗，在首都新德里游行至议会街。
街头小贩首先要求执行法律赋予他们的保护，防止警察和市政当局对他们进行勒索和驱逐。他们还抗议零售业的外国直接投资。
工会秘书沙基尔·艾哈迈德（Shakeel Ahmed）对聚集在议会街上进行游行示威的小贩们说，“2012年11月14日在非洲首次庆祝街头商贩日后，这个日子现已成为国际公认的街头商贩日。这只是因为世界各地的小贩们进行了持续的激战。他们勇敢地抵御了警棍和水炮，以争取自己的权利。“
他补充说：“就像你们在警察和市政当局手中受苦一样，非洲的街头小贩也不断受到骚扰。然后，他们在War on Want[2]，马拉维联盟（Malawi Union）和街道网（Street Net）等组织的支持下齐心协力，共同奋斗，提出了三个关键要求：制止骚扰；得到劳动法赋予的结社权和保护；提供贩卖所需的卫生和健康的工作环境，包括厕所、自来水和废物处理设施。
他说，类似的斗争在印度已经进行了数十年。此后，最高法院终于在2013年通过了一项判决，禁止警察和市政当局驱逐或勒索街头小贩，直到所有小贩都被登记以及政府为此建立好合法的贩卖区，让他们可以在正式的环境下进行贩卖。
根据这一判决，印度2014年初颁布的《街头小贩条例》强调街头小贩是合法职业。贩卖区还应配备相关的市政设施，如厕所、供水、废物管理基础设施等。
但在《街头小贩条例》通过没多久，极右的印度人民党便上台。自他们当权以来，保障小贩的权益方面进展甚微。在大多数州，根本没有任何进展。警察和市政当局的骚扰和勒索有增无减。
合法的黑帮：小贩的年收入近30%被当局勒索
集会上的一位受害者是希拉，一位70岁的虚弱妇女，她一直在路边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独自抚养自己18岁的孙子。
希拉以每盘40卢比的价格出售茶和北印度常见的烙饼，木豆和蔬菜。最近她使用的关键食材——西红柿和洋葱——价格在暴涨。但是希拉不能提高她每盘菜的价格，因为她的大多数顾客来自城市最贫穷的地区，他们承受不了涨价后的价格。
她说：“我现在是勉强撑着，到月底都存不了什么钱。”而这个时候，警察的勒索让她难以支撑。两个月前，市政当局没收了她的煤气罐，指控她非法利用街道。她不得不付给他们1500卢比才把煤气罐拿回来。
其他供应商也抱怨说，由于来自零售业的印度和外国大品牌的竞争，他们本已减少的收入进一步受到警察经常敲诈的侵蚀。如果不付钱，警察会把他们的货物扔在地上，把他们的推车推翻。
公民社会中心2015年的一项基于德里的8个街市的研究，涵盖了8150个街头小贩。这项研究发现小贩每年平均损失176238卢比（当时相当于2651.39美元），相当于每年因行贿、罚款、宣誓费和因驱逐期间损坏的货物而损失的收入的30%。
印度城市人口中平均有2.5%的人口以街头摊贩谋生。[3]在上一次于2011年进行的全国人口普查中，德里的人口估计为16314838人。2.5%的人口将意味着该市街头摊贩的数量为407871人，也就意味着德里街头摊贩的总损失每年有700多亿卢比或100多亿美元。[4]
今天这个数字要高得多，因为德里的人口自2011年以来急剧增长。此外，依赖街头贩卖的城市人口比例也很有可能增加了不少，因为近年来各部门大量失业，迫使越来越多的劳动人口依赖自营职业。
“一方面，政府奉行新自由主义政策，使该国失业率达到创纪录的（45年）高点。…… 我们被告知要自己养活自己，”印度工会中心德里的秘书西德赫什瓦尔·舒克拉（Siddheshwar Shukla）说。
另一方面，他补充道，“他们派警察来打压街头小贩，这些向城市工人阶级提供廉价新鲜食品，做诚实生意谋生的人。”
驱赶小贩背后的大品牌利益
最近，在最高法院9月2日下令当局清除住宅物业对人行道和其他公共空间的非法侵占之后，尽管高等法院下令禁止这样做，警察和市政当局还是从市场中驱逐了数百名街头摊贩。此外，大多数街头小贩使用可移动的手推车，或将其产品放在铺在人行道上的布条上出售。舒克拉坚持认为，这些都不算侵犯。
德里印度工会中心秘书长阿努拉格·萨克塞纳（Anurag Saxena）说：“当局骚扰街头小贩并不是出于无辜的（对法庭命令的误解）。为大公司和大品牌建设商场和超市开路是政府的一项有意识的政策。”他问，“而这个城市的穷人和工人阶级能买得起那里的日用品吗？”
小贩必须团结抗争
舒克拉断言：“印度的国际街头小贩日不仅是庆祝的场合，也是抗议的场合。”
德里印度工会中心主席维伦德·高尔（Virender Gaur）宣称：“我们应该在这一天宣誓，针对任何一个摊贩的警棍将受到整个街头摊贩社区的抵抗。”
德里街头小贩联合会秘书沙克尔说：“下次市政当局到集市敲诈小贩，抢走他们的财产时，我们不会再默默地听天由命了。我们将进行武装抵抗，阻止他们的车辆进入。”
萨克塞纳指出，今天，受到政府新自由主义政策冲击的不仅是街头小贩的生计，还有整个辛劳群众的生计。因此，萨克塞纳号召街头小贩们在1月8日参加全国十个中心工会号召的罢工行动。
[1] 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的全国性工会组织
[2] 国际发展非营利组织「War On Want」，是一个以行动组织，游说，组织人民以督促大型托拉斯企业负起企业责任与订立相关国际公约为目的团体
[3] 印度城市发展和扶贫部2004年《城市街头摊贩国家政策》的数据
[4] 数据来自《2014年街头摊贩法：一个被遗忘的承诺》
参考文章：https://peoplesdispatch.org/2019/11/15/indian-street-vendors-mobilize-to-demand-protection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