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领胜厂开始进入淡季。小梅还不断要面对组长给她穿小鞋的新花样。同时,工厂又露出一堆黑手段,逼工人自离。小梅这段经历,让她看清了厂里不人性化背后必然的道理。
玖、艰难的一天
时间的年论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都不会停歇,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都会过去,我只能坦然的过去,忘记它,迎接新的一天!可那胡佳俊千方百计的想治我,对这一点,不合理的我是不答应的。
随着一阵阵凉意吹进了车间,同事们也都穿上了秋装,车间里的灯光依然那么熟悉……
这产品千千万万,千奇百怪,组长每天都在早会上宣导:凡是黄色贴纸正反两面都要接开看,由于贴纸太厚,用肉眼看不到,只有接开才看的到,这样的产品很容易漏白胶接料下去,这可是全厂的低级异常。
物料员拿着产品走了过来。
“小梅,来做这一款,这产品容易掉,你要小心呀!”
我接过产品,黄色贴纸,又要翻胶面,我在心里低估着。按照上面要求的标准,一看,二翻胶面,三把不良拔了补上良品……
这该死的产品,似乎给我这工作上设了一道道无法解决的关卡:产品黏性很差,产品用手轻轻的碰一下都掉了,更何况还要翻胶面,这胶面一翻,一张十ps产品全都掉光,这还怎么做?待会两个小时报数不挨叼才怪,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得找组长。
我拿着产品走到胡佳俊那反映,他的回答真让我匪夷所思:
“这产品就这样我也没办法,今天出货20k……”
“这产品用肉眼看不清后面,因为贴纸太厚,一翻胶面产品全报废,待会报数怎么办?”
“啰嗦什么?赶紧回去做事,完不成pcc产能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只好回到座位上继续做产品,不能翻胶面大不了一张一张照着灯照。那一大盘产品做到中间的时候,胶面批量缺料,我拿去问全检这问题可以过不?
“你拿去让组长签个样,数量太多,我们也拿不定主意。”
我只好拿着产品找组长,满车间地找都不见人影,找物料员换产品也找不到了,我急得团团转,怎么办?
报数的两个小时到了,我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这两个小时才做了1k,回想起这两个小时的点滴,没离岗,没喝水,没上厕所,尽力地做事,要是在挨骂,我可不答应。
“报数,多少?”
“1k,这个产品有异常,我跟组长说过……”
“这个我不管,pcc产能是一小时3k,你怎么做那么少……”
这时胡佳俊也冲了过来,指着我就是一顿臭骂,越骂越难听,我忍无可忍对着他就争吵了起来。
“老大,产品有问题也是我的错,我反映了你不解决也是我的错,产品出现批量异常你在哪?我这两个小时连厕所都没去难道还没尽力,你看看你像不像泼妇骂街一样,你凭什么骂我?……”
我一边说着一边摸着眼泪,那一会我心里委屈极了……
工作还得继续,这组长怀恨在心,又用另一种方式给我穿小鞋——不给加班二。
平静的日子刚过两天,又到周五开始按排加班了,组长走过来对我说:“你周六上班,周日休息。”
“老大,为什么我单休?”
“我怎么按排还要告诉你吗?”
在签加班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条线72个人,除了我以外只有十几个学生工单休,我可是干了一年多的老员工呀!这不是很明显在针对我吗?他这步棋我若解不开我以后怎么混?不管前面的水在深,我都要试试。
我冲进了主管办公室,把组长按排不合理的地方反映,可等来的却是主管的一顿骂和指责,并告诉我你明天来也白来……我不服,当着主管的面给经理打电话,可这个经理电话竟无人接听,回到车间我竟无力做事,告诉组长说心情不好要下班就离开了车间,回到宿舍后,越想越气,拿起手机开始打人事的电话,让我可笑的是人事的电话是多少自己还不知道,只好乱打。
突然钉钉上有一个办公室的人接通了我的电话,我把事情又说了一遍,电话那人说找主管了解一下情况。
没过一会功夫,主管打电话过来。
“小梅,你明天过来上班吧,胡佳俊那边我给他打电话说一下……”
在车间里众目睽睽下,虽然早上没点我名字,我硬着头皮上了一天班,这天班上得憋屈,兜来转去我这一天班上得多不容易!可到第二个礼拜组长依然还是针对,车间老员工全部双加,而我又是单加,这次我只能妥协,因为从这几次的斗争中可以看出,很明显经理、主管、组长都是穿一条裤子,如果再闹下去受伤的只是自己。
可正在此时,车间里就出现了一次大改革,具我看是整个新新厂的行动,目的只有一个——逼人走!
拾、车间改革——逼人走
进入十一月,厂里的活一下子少了很多,厂里又开始出幺蛾子了——逼人离开。先看看我室友小文是怎么走的,她临走时含泪说出了她的经历!
小文推开宿舍的门,我看到她有点吃惊!
“小文,你不是上夜班吗?怎么今晚不上班吗?”
“姐,我被他们逼走了,明天周四办离职,今晚我请假了,收拾一下明天就走。”
“啊!怎么走得这么突然?为啥呀?没听说你要走啊!什么回事?”
“别提了,前段时间组长忽悠说让我去比亚迪出差,说要一个月,还说给我打绩效跟刷卡员一样,比原有工资多几百块钱,我还真信他就去了,谁知工资发下来一分钱多的都没有,我去问组长,组长说了一句爱干不干,不想干走人就是了。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前段时间加班太多,在开早会的时候就我们那车间直接晕倒四个,还是被抬到救护车上。后来那几个人直接就没回车间。这段时间不忙了,领导们开始找事了,一上班就把你定到坐位上,不让你翘二浪腿,不让说话,不让上厕所,总之你没活就在位置上叫物料员拿产品,坐姿要端正,一不小心就被领导骂。我昨天也一直按照他们的标准在做事,组长过来就是一顿臭骂说我做得少,更可气的是主管、经理都过来也一直骂我,但同款产品的相比之下我还不是最慢的那个。”
“那后来那?”
“组长把辞工书塞到我手里,我只好签了。”
小文说着还摸下眼角的泪水,我看着她既心痛又生气。
“太可恶了,这不是明显逼你走嘛,你为什么要签离职?不签可以要求厂里赔钱呢,你怎么那么傻?”
“罢了,这里不留我,我又何苦留在这那,走就是了,到哪里还不能混口饭吃,这样的厂这辈子我是不会再进了。”
小文就这样走了,我下班回到宿舍人已经走了,她的床铺上没留下任何东西,只有那个破床板依然摆在那里……
昨天宿舍的两个小时工也办了离职。我问她们为啥不干到过年。
“本来来的时候打算干到快过年的,我们两个在天海上班,最近没活了,那领导横竖都说你做得不对,我们亲眼看到很多工友被逼走,天天骂得你不知道怎么做好,还有一部分临时工调去你们那支援,回来一到车间就给了离职单。出去支援的已经走了二十多个了,我俩不想受这个气了,不让他们麻烦,自己填了离职单走人。”
这样的遭遇何止她们几个呢?我斜对床那女孩是在手工上班,今年一年都是每天下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天天一回到宿舍要么沮丧着脸,要么无力的嘟囔一句:“累死了。”她是这样说她们车间的:
“最近经理天天去车间,说盘子放得不正了,垃圾桶放歪了,人干活不利索了,找出一大堆问题骂主管。今天他更变态,那个标示都快挂一年了都没事,今天他看到说有问题了,把那女孩都骂哭了,我们车间所有老员工过完年都不来了,太累了……”
靠着宿舍后门那女孩是包装的,她每天也是十二点才下班,她也告诉我说:“这里工作太累了,管理又喷血,我已经递交了离职单,做到下个月就走人。”
他们车间是这样,我们车间也不例外,每天早上主管召集所有组长开会,就像清朝皇帝上早朝一样,只不过是少了三跪九叩罢了。那些组长天天被骂:你们不去要求下面的员工,产能不达标你们有什么动作,你不治理员工我就治理你,等等这样的话。现在每条线又升了一个代理组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管你产品好不好做,只要你完不成pcc产能都会被骂死。其实pcc产能已经被老大私自调高了好几倍,所以员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刚进厂三个月后,那是一波逼人走的阶段,一点小事组长就骂来骂去,我无意间打通了某一个组长的电话,他说出了实情:厂里一没活就会逼人走,一年总有一两次,想在这干忍忍就过去了。
是什么使得他们这么丧尽病狂?我仔细地分析,发现还是金钱惹的祸,你看看他们的收入就可以明白一切!
厂长——是这个厂的统治者,在车间里从来不露面。他的目的就是让这个厂的利润增长。利润增长关系着厂长的收入和分红。
经理——是厂长的手下,一个经理管几个车间和流水线。他们也参与厂里的分红,所以流水线的利润和他们的收入直接挂钩。为了金钱,他们千方百计地逼手下的主管提高产能,具说最通用的方法也是最粗暴的——骂!
主管——是经理的手下,一个月工资两万左右,他们管的部门赚钱了年终奖会高一些。为了保住他的饭碗和提高收入,通用的剂量也是骂。
组长——是主管的手下,他们的工资就是2200(底薪)+1000(绩效)+加班收入。从他们拿的这点工资,上面就拔羊毛。今天员工在厕所抽烟了被住扣几百,明天上面规定的产能和效率不打标扣一点,三下五除二,扣着扣着也所剩无几。所以他们就跟着主管的指示——拼命骂!那天我亲耳听到组长跟刷卡员说:“看到谁不顺眼管他有理没理,尽管骂……” 普工——就拿2200的底薪,一级骂一级,最低层的员工就成了出气筒,最苦、最累、工资最少,还在车间里天天被骂!什么原因呢?这还得从上工站模切部门说起——
模切按照订单和工艺切产品,他们的工资收入是底薪加绩效,员工拿一款产品的速度就是金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产品切了再说,只要下工段不投诉和报异常,工资就到手了。同款产品,最开始做的调机品和最后做的尾货往往最烂,良率可低到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一张100ps的产品需要员工拔掉50ps再补上50ps。有时候机台中途出现异常也会有一大堆不良品,可这些货一到手工,同款货他们分别分给三到五个人做,有人不幸拿到那些调机品和尾款品比人家别人的产量少一大截。组长不会听你任何解释,一大堆的辱骂,然后加班不按排你加,这些我深有体会。为此很多工友心里委屈极了,敢怒不敢言,有些胆大的跟老大理论,可这竟成了以后天天给你穿小鞋的原因。很多人忍无可忍也自行离开,可很多工友都想着临近年关,忍忍就过去了,谁不想多挣点钱回家过年?
逼——逼——逼!
工厂今年利润增长了不少吧?可底层员,底薪才两千二,福利可以瞬间取消,义务加班,超长加班,一个月不休息。加上管理天天骂——骂——骂!体力透支和精神疲惫的员工很多都选择退。
我们的出路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