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大家介绍的主人公是一个改变韩国历史的韩国工人。他叫全泰壹。1948年,他出生在南韩大邱市。在他出生的三年前,韩国刚刚从日本的殖民统治下获得解放,国内的左翼和右翼分子各自得到了背后超级大国的支援,一场意识形态的战争就此打响。
而那时,韩国底层民众在水深火热、暗无天日的地狱中奄奄一息的挣扎着。泰壹的父亲是一个缝纫工,从泰壹记事起直到父亲去世,这个男人一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因失业而穷困潦倒,酗酒和打骂家人成了他发泄的方式。由于父亲的颓废,泰壹的母亲,一个身体虚弱,意志坚强的女人,不得不承担家庭的重担。她曾挨家挨户的乞讨,捡拾河里漂浮的烂菜叶,腌制后在街上叫卖(这就是韩国泡菜的起源)。在泰壹12岁时,父亲在汉城的缝纫店再度破产,一家人只能住在临时搭建的木板房里。此时的泰壹不得不从学校退学,父亲离家出走,母亲也病倒了,泰壹不得不支撑着整个家庭,他和弟弟上街卖厨房用具,由于所挣甚少,他们几乎买不起家人所需的食物,很多时候泰壹不得不将他本应交给批发商的钱,拿来给家人购买食物。为了防止批发商登门要债,泰壹决定离家出走。一连几天,他一个人在城中游荡,他想只要他赚了钱,父亲就不会那么生气了。一开始他试图卖报,后来决定擦鞋。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将近一年,他和他的擦鞋箱蜷缩在城市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没有人可以依靠,他受到的只有恶棍的暴打和无止尽的饥饿的折磨,谁会去关心一个“乞丐”呢!
“尽管拼命努力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却不能如愿以偿”。这是泰壹在后来的日记中写到的一句话。赵英来这样描述泰壹的经历:“童年时我们所有人都有攀越铁丝栅栏的经验。事实上,生活中,我们还在继续攀爬各种各样的栅栏。当试图挤过篱笆,从别人的果园中摘取苹果时,我们都曾被荆棘划伤。我们还听说过这样的传言,一个孩子试图爬过美国军事基地周边的栅栏时遭到射击。他曾经品尝过军方用来喂猪的饲料,并且一再回味。”当时的泰壹并不知道,横亘在他面前的,是他如何拼命挣扎,也无法跨越的阶级的鸿沟,而他为之苦恼的“那受诅的命运”,仅靠他一人之力是无法改变的。
这个青年,在此后的是四年时光中,享受过片刻上学的欢愉和自豪,“曾经生活在黑暗中的我,感受到活着的无边幸福,品尝到了只有人类才能感受到的欢乐和爱”。然而,那无法摆脱的贫困、饥饿、疾病和苦闷总是像饿鬼一样缠绕着他,像肿瘤一样长在他身上,没有人能帮他摆脱这种恶疾。他只得回到地狱,做一个被社会抛弃的流浪者。在寒风呼啸的严冬,在烈日灼灼的盛夏,泰壹离开了可爱的同学和朋友,一人在街头卖报纸,卖雨伞,卖口香糖,捡拾烟头,擦鞋,并忍受着有钱人的侮辱和咒骂。
直到1965年的秋季,泰壹成为和平市场里的一名全职工人,四年打工生活,成了他短暂生命中最为璀璨亮丽的篇章。在这里,他为了同胞的权利而战斗,为了发动劳工运动奔走呼号,终将几十个工人的“星星之火”变成劳工运动的“燎原之势”。
“当一个流浪者拥有一份工作,成为一名受雇劳动者的时候,生活就会有重大的变化,泰壹倾向于接受这种变化,并将其看作向更稳定的工作和得到一技之长的一大步,哪怕这工作可能艰辛而劳累”。由于泰壹有操作缝纫机的经验,很快便被工厂老板从学徒晋升为助理缝纫工,不久便能独当一面,家庭的困境也随之解决了。可这已经无法使泰壹感到轻松。在工作的过程中,他看到那些积劳成疾的工人是如何像狗一样被老板抛弃,如何为了生存丢掉做人的尊严和健康。
他的思想变化要从一位13岁女工的一天说起,他住在贫民窟的一个单间房子里,每天早上他的姐姐会残忍的将他叫醒,或许脸也没有洗,早饭也没有吃,当她弱小的身体登上拥挤的公交车,走过阴暗而布满灰尘的建筑走廊,漫长的一天开始了。
工厂只有不到八坪大小(1坪=3.3平方米),里面有十台左右的缝纫机,还有供学徒干活的烫衣板、裁剪台等物品,当中还有32名面容憔悴的工人,地板到天花板的高度是1米5,也就是声名狼藉的“阁楼”。这里原本是一间三米高的房间,但只要在中间加上一道假顶,工作空间便增加了差不多一倍,这也是女孩子们无法直立行走的原因。在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在缝纫机无声的无尽的噪声中,女孩从早上8点一直工作到晚上11点,并且几乎整天见不到一丝阳光。由于害怕被贴上“懒惰”的标签,他甚至不能自由上厕所。他必须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为了在阁楼间往返,以完成各项差事,他每天都得在临时搭成的梯子上来回爬二三十次。他还不得不忍受各种各样的咒骂,有时甚至会挨打。
工厂里弥漫着混合了油脂和汗水的臭味,以及布料散发出来的化学气味和粉尘。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上一天以后,她的眼睛会发疼,会打喷嚏和咳嗽,连吐的痰都是黑乎乎的粘液。有时她会连续工作2到3个通宵,吃了老板派发的抗睡眠药丸,他目光呆滞,眼睛里充满血丝。他每个月只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尽管每天工作繁重,在1970年,她每个月的工资却只有3000韩元(当时一美元约等于400韩元),付了交通费用,并送钱回家后,他手头已所剩无几。他的午饭只有几片面包,每片价值一韩元,有时候他干脆放弃吃午饭。晚上11点之后,他回到家里因为过度的疲劳而没有胃口,甚至连衣服也没有换下便熟睡过去。她睡觉时不能自由伸展双腿,因为她全家都睡在这个狭小房间里。黎明来临,不得不起床,并再次工作。
从出生起,就习惯了挨饿,现在他和工厂里的所有老工人一样得了胃病。偶尔也有这样少有的时刻,由于工厂里没有活干,她闲坐在一边,为自己的未来而困惑。这位女孩的经历是整个和平市场,东华市场和统一市场3万工人的缩影,那些工作了五年甚至更久的工人都不同程度的患有消化疾病,肠胃混乱,神经痛,肺结咳以及呼吸道感染等职业病,他们以生命为代价,换得那一点点可怜巴巴的收入,以维持自己和家人的生命。
他已逐渐认识到作为一个人的责任不仅在于供养家人,更在于那些在极为可怕的条件下工作的工友们一起分担苦难。他为年轻女工所遭受的苦难而愤怒,他采取过四种斗争方式。
开始,他决定成为一名裁剪工,因为在厂里。裁剪工除了工作,就是帮助老板监督工人并指使工人做事,当他已成为一名裁剪工时,他总是尽量减少员工的工作量,让他们早点下班,自己主动承担打扫整理等杂活,老板对此十分不满,找了个理由将泰壹辞退了。他已采取了第二种方式,他通过父亲了解到国家的《劳动基准法》,并对其中“充满人性化”的条例深信不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埋头研究,由于文化水平的限制,他不得不请求邻居——一位律师的帮助,他把希望寄托于和平公司(有安全、卫生管理的责任以及与相关市政部门进行谈判的权利)和政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泰壹发起并成立的愚人社,一个由几名裁剪工组成的小团体,就是这个成立时仅有几个人的“傻子”小组,在后来组织发动几百人的劳工运动中产生了极大的作用,这标志着和平市场的工人由原来极度麻木、分散的个体,开始逐渐走向联合,去争取他们作为人的权利。当泰壹激动的将好不容易收起来的和平市场及工人待遇和工作情况的调查结果交给劳动监察人员时,却遭到对方的冷漠敷衍和轻蔑,不久,便被赶出了和平市场。
泰壹是如此的善良和“幼稚”,她不知道上层社会的蝇营狗苟的腐败和贪婪。泰壹也想过开一家模范企业,他想证明即使完全遵循法律,老板还是能有钱赚。他写过一个十分详细的商业计划书,书中他设想把工厂办成一所学校,改善工人的工作环境,这样工人就能够得到培训,这会让他们独立起来,并开办自己的企业。工厂所有的一切都严格遵守《劳动基准法》。这时的泰壹仍将希望寄托于这个颠倒的社会,他甚至愿意捐出自己的眼睛为企业筹资。
这是一个底层工人对自己和同胞们命运的叩问,在阶级斗争中逐渐走向觉悟。由于缺乏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武装,它的斗争必然是软弱无力的,无论他走到哪,都必然要承受被剥削的命运,像动物一样活着,他逃不出束缚他命运的枷锁,整个社会的运行制度将他重重地压在贫穷线上。当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现状时,当他看到同胞们仍旧日复一日的出卖着自己的生命时,他选择了最后一种斗争方式,他要永远坚定的和同胞们站在一起,为他们而战斗。
1970年9月泰壹回到和平市场,他联合裁剪工人,成立三栋联谊会,准备发动一场更大的工人示威游行,给政府施压,迫使他们改善工人的待遇和工作环境。赵英来写到:“示威并不是一种求助于当权者的良心、慈悲或同情心的行动……而是威胁他们,你们得这样做,不然就会有麻烦……为什么压迫者如此惧怕一场仅仅是有数百名学生获数十名劳工发动的示威活动?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少数分子会激发许多人参与其中,就像一块小石子会在湖中激起成千上万个涟漪一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时的泰壹已经准备好了用自己的死亡来唤醒社会各界麻木的心灵,他愤怒的抨击这本《劳动基准法》。他不仅没有为工人们带来更好的劳动条件,相反,他参与掩盖工人的悲惨处境。这部法律如果不能得到实行,那不过是一堆废纸,是些空话,他根本就不是为工人制定的。他想要告诉工人们:只有工人自己不屈不挠的抗争,才能够维护自身的权利,这便是无产阶级唯一的出路。
当泰壹和这本书一起消失在火光中,笔者内心十分难过和愧疚,泰壹在研究《劳动基准法》时,十分“希望有一位大学朋友”。在斗争的日日夜夜,泰壹一直处在孤独和无助当中,身边几乎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行为,给予他帮助。且不说物质条件的贫乏,前三种斗争方式破产后,他已身心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中,他曾十分颓废,“尽管我的理想像熔岩一样奔流,但我所鼓起来的力量却从来都不足够”。他也总是能够以爱和关怀同工友们站在一起,他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出生,相反,他总是对穷人们有极大的同情,因为他知道“贫穷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1970年11月13日他已在烈焰中结束了年仅22岁的生命,他的斗争精神却在无数工友身上涅盘重生,掀起了一股劳工运动的燎原之势。
同为青年,与泰壹相比,笔者不禁自惭形秽,一个人如何能实现自己的生命的价值和理想?那就是永远坚定的站在底层受苦的大多数民众的立场,为争取他们的权利而贡献出自己的微薄的力量。一个人的生命是如此短暂,切莫让那空洞的徘徊和等待阻碍我们前进的脚步!
“不要问篝火该不该燃烧,先问寒冷黑暗还在不在;不要问子弹该不该上膛,先问剥削压迫还在不在;不要问正义的事业有没有明天,先问人间不平还在不在!”——切格瓦拉
选自 真的勇士 ——读《全泰壹评传》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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