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5月19日下午,37岁外卖员穆震,正在北京西城区白纸坊西街送外卖,大风刮倒一棵大树,砸中了他。一位环卫工人打了120。穆震被送医后,经抢救无效死亡。
穆震出事时的现场
西班牙巴塞罗那:
25日23时15分(巴塞罗那时间),一位来自尼泊尔的派送员在西班牙巴塞罗那市中冒着雨送外卖,这位22岁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在Balmes大街和Gran Vía de Les Corts Catalanas大道交界处与一辆垃圾车相撞,倒地死亡。
巴塞罗那外卖员发生事故现场
北京:
穆震4月22日来到北京工作,买电瓶车和租房花了一万多。美团外卖的平台记录显示,到5月19日穆震一共接了498单。为了能攒更多的钱,穆震每天中午都只吃泡面。
穆震很顾家,平日里努力工作还不舍得花钱,别人抽8块9块的烟就已经算够节省了,穆震却只抽旱烟。
西班牙巴塞罗那:
刚来巴塞罗那4个月,为了谋生,这位尼泊尔小伙子选择了最快最简单,但同时也最缺乏安全保障的工作:骑自行车送外卖。
他每天接受各种订单,送披萨、汉堡、中餐……大部分情况下,他每派送一份订单所赚的不到4欧元(约合31人民币)。
不管是北京的穆震还是巴塞罗那的派送员小哥,他们都面对着相似的平台,因媒体等公众监督,给工作中死去的雇员一点补偿,却从不谈论作为雇主的责任,而这也是他们一直回避的:
美团公司:
会给予穆震一定的补偿,希望穆震的家人尽快从这场悲痛中走出来,继续好好地生活,穆震的家庭负担确实挺重的,希望大家都能帮助他们家人度过难关。
巴塞罗那的Glovo公司:
死者并不是Glovo公司的注册员工,他当时背着Glovo的外卖背包,可能是因为他使用的是另一个注册员工的账号。
据一些外卖派送员透露,这个操作在该行业很常见,一些没有身份的移民无法在当地合法地工作,只能使用他人的账号。
Glovo公司的正式员工如果在工作期间遭遇意外事故,是有私人保险赔付的。虽然死者并不是正式员工,但Glovo公司已承诺,会承担此事故中与私人保险赔付相对应的所有费用,金额约为2万欧元(约合15.4万人民币)。
这是发生在两个城市的故事,一样背景离乡,一样做外卖员,一样的不幸遭遇横祸的结局。
但不一样的是,事情还在继续!
面对穆震的死亡,北京媒体这样说:
8级大风的天气还要外出工作,这次运气不好发生了意外,家中少了穆震这个顶梁柱压力会更大,真的很想说还是安全最重要,同时也想提醒大家要以安全为主,该休息的时候一定要休息,挣钱不是着急一时的事情。
并给出了大风来袭,怎么做最安全的分析图。
西班牙巴塞罗那:
27日中午,外卖速递公司Glovo的派送员聚集在位于巴塞罗那的Glovo公司门口,要求公司对在送外卖途中出车祸丧命的外卖员负责。
聚会现场,一名员工躺在焚烧的背包旁,以示抗议。
自25日事故发生以来,Glovo公司的员工们多次组织集会行动,抗议该事件背后的人权问题和劳工条件问题。
西班牙电视五台报道,在27日的集会现场,不少Glovo员工甚至抗议高喊:“我们是21世纪的奴隶!”
穆震的死并没有像巴塞罗那的这位小伙子一样在外卖派送员中引起太大漪涟。但我国外卖员并不是一直沉默的,尤其是随着经济下行,互联网行业热度降温,马上就传导到了最底层的外卖员那里。降低配送费、减少恶劣天气补贴等伎俩马上在外卖员身上实施,而这些措施显著地影响了外卖员的收入。
以前凭着一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日日不休、风雨无阻的努力,外卖员还能获得一份不错的收入。而现在外卖员不得不为保住自己的薪水而抗争。
从2019年2月到5月,网上传播出的全国各大主要城市爆发的外卖员罢工超过30起,主要诉求是抗议平台降低配送费和补贴。
在全国的外卖份额中,美团占到六成,而餐饮外卖市场是美团毛利率最高的部分。美团在 5 月 23 日发布了今年一季度财报,外卖业务毛利率翻倍。当公司其他部门亏损加大,美团最先想到的是在外卖员身上开刀。
在互联网的发展给社会生活带来便利的同时,工人的工作条件却变得更加糟糕,或者说这种便利就是以牺牲工人的权益为前提的。
虽然是雇佣关系,很多外卖公司都没有和外卖员签署劳动合同,外卖员更是没有五险一金。外卖工作因穿梭在城市繁华区的大街小巷,交通事故频发,由于没有劳动合同,外卖员很难获得工伤认定并获得赔偿。
外卖工作条件艰苦,不管是寒冬酷暑,还是狂风骤雨,外卖员都要正常送单。科技的进步并没有呈现出科幻里设想的美好世界,反而导致工人的工作环境更加悲惨。
从另一面看,互联网的灵活就业方式,使得外卖员的自主意识更强。当公司使出了降薪的老一套时,外卖员没有逆来顺受也没有选择辞职离开,而是联合起来,用罢工的形式表达抗议并要求获得合理的薪资。
虽然外卖行业发展仅仅几年时间,但外卖员工对自身权益的维护表现出积极、自主和团结的局面。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培育出了新型的工人,也同时培养了工人更加主动的维权意识。
虽然美团、饿了么、点我达等外卖平台外卖员的一波波抗议浪潮还局限在对薪资补贴等经济诉求,而巴塞罗那的骑手们提出了劳工条件提升的诉求,但外卖小哥们已经迈出了经济诉求这一步,那么劳工条件改善的诉求就进一步提上了日程。
穆震出事的地方,树坑已被填平,但外卖员劳工条件不平等的沟壑仍然很深,需要工人们去主动填补。